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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 你好孬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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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揚的古典樂聲從窗戶縫裏輕輕漾出, 將晨光中的小別墅籠罩其中, 輕喚著睡夢中的人們, 似意圖提醒她們, 秋色正好。別墅一側的落地窗邊,披著白色絲絨睡袍的女人手裏拿著花灑, 正精侍弄著幾株剛從微涼白露裏活轉過來的百合。

與幾株有些蔫的百合相比,稍小叢些的太陽花卻是精神得很, 即使不去理會它們, 只待被陽光一照, 它們便會神氣活現地張開花苞,向世人展現出五顏六色的生命力。

誰會把高貴典雅的百合與野生性極強的太陽花種在一起呢?

林嵐本身就愛好插花, 對於葉知秋這種栽植的方式感到很是排斥。

不過葉知秋不在的這幾年, 她還是勉強會幫著照應下那些太陽花,把它們撥除。她走近忙著將花藤理順的女人:“你爸醒了,也吃了點東西, 等你輸液呢。”

葉定山剛動完手術,身體還很虛弱, 一點都馬虎不得。作為一個醫生, 卻沒能很好地關照好父親的身體, 葉知秋很是過意不去,只要在家便定是悉心照料。

幫父親紮好針,葉知秋看了下時間,再看向母親說:“陳局長的壽宴我還是不去了吧,爸這裏還輸液, 我得看著。”

“林殊在家,沒事的。”葉定山有些虛弱地拍了拍葉知秋放在扶椅邊的手背:“人家陳局利用職務上的方便幫過你,你還沒有當面道過謝呢,你還是不要推辭了。”

母親林嵐也說:“可不是,再說你回來這麽多天,總得出門見個把人,不要只顧著工作。”

葉知秋回來後,連往日的朋友都沒怎麽聯系,這讓林嵐很是擔心。

葉知秋回來後對於阿彌的過往只字不提。

阿彌睡過的那個房間卻被她鎖起來了,作為至親,家裏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問為什麽,私下卻都以為葉知秋只是把這個房間當作對自己的懲戒。

葉知秋很小犯錯,小時候因為跑得太急,碰碎了一個杯子,她都要把杯子放在她看得到的地方,以此提醒自己的過失,直到她原諒自己後,才將碎片扔掉。

葉家的人,統一把知秋天這次把房間想成了那個破碎的杯子,也都把葉知秋這段時間沈迷工作,與外界過度隔離的狀態當作反思。

可是已經幾個月了,還是這樣,葉定山和林嵐都開始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,希望葉知秋盡快恢覆到曾經的那種自如的狀態。

感受到雙親言語裏的擔憂,葉知秋只好點點頭應下來:“我去叫林殊起床。”

林殊有賴床的習慣,通常是醒了也不願意從被子裏爬出來,這會她像平時沒事做的日子裏那樣,麻木地刷著微博。

她有個小號就是專門用來刷微博,當迷妹的。

最近她粉上了一個畫手。

這個畫手號叫夜船。兩年半前開始在微博用畫小人的方式講述兩個女生的日常故事,一開始很笨拙,只能用一個圓代表一腦袋,用扭來扭去的線條表示卷發,手和腳就是個筆畫。

當被人註意到她畫的東西時,很多人都用最佳火柴畫手來稱呼她的,不過多數是善意的,只是到了後面,漸漸有更多的人被兩個小火柴人溫馨的日常吸引。

看的人多了後,不免就會有黑粉出來,對夜船的畫技和日常過於童話表不屑。所以從兩年前開始,已然有了一定讀者基礎的夜船關閉了微博評論,不過仍舊堅持每周一定頻率的更新。

林殊關註夜船快三個月。

當時剛了拍完戲,有些無聊,便四下找東西看,正好遇上小舟的更新。畫裏的葉子對小舟說:“我們這一生很短,所以不妨大膽一點,愛一個人,攀一座山,追一次人。”

小舟抱著小葉說:“那小葉也要學會成全自己呢。”

類似的臺詞,林殊在戲中沒少遇到過,大概是看到葉子這兩個字,還是點進了夜船的微博,把葉子和小舟的故事翻了翻,然後便沒忍住,一直翻的,一直翻。

她會發現,越是往前翻,葉子和小舟的對話越像小孩子,可卻又樸實無比,偶爾也會有逗趣的情景,比如小舟會問葉子:“女孩子的胸前為什麽要長包包呢?”

葉子會極其認真的說:“因為長大了後以後要給小寶寶吃啊。”

後來,葉子和小舟玩角色扮演,小舟立馬就用棉被把自己裹成小寶寶的樣子哇哇大哭著說肚子餓。

有些搞笑,又覺得很有愛。讓林殊莫名就覺得很對味,尤其是她發現,葉子說的話總是莫名地很符合葉知秋的風格,而唯一讓人覺得又不太可能是她的地方就是,每次葉子會很認真的開場,結尾卻總是在安慰小舟。

讓人覺得,葉子好像很喜歡總是有些懵懂無知的小舟,而且總是會把這種喜歡說出來。這就是葉子和知秋的唯一不同之處。

夜船畫筆下的葉子也喜歡百合和太陽花的組合,各種巧合之下,林殊慢慢對這個畫手起了疑心,不過她仍舊在心裏反覆告訴自己那不可能。

林殊一直都知道夜船有在直播畫畫,出於一個演員的自尊,她並不打算粉真人,因此從來沒有去搜索夜船的其它資料。

就在剛才,林殊點開夜船的微博打算看更新的時候,先看到的是一則合照的,配字:江湖炸雞等你來嗨。”

林殊從被窩裏直起身子,一臉難以置信。

當初的小瞎子不僅成了個小老板,還成了個粉絲量眾多的小主播,更重要的是……成了她最喜歡的小畫手。

看著成阿彌那張天無邪,相比幾年前出落得越發凈秀的面容,林殊幾乎把手機當板磚倒自己。

葉知秋進門的時候,便是看到林殊一副愛恨交加,痛不欲生的模樣:“你……是在排練嗎?”

林殊走上演藝生涯後,類似的場景可沒少出現,葉知秋早就見怪不怪,她進門頭件事情就是把地板上的棉被抱起來鋪回床上,順帶幫著林殊把丟得到處都是的布偶整理到櫃面上。

“媽和我要出門一趟,你記得監督老爸吃藥。”

葉知秋收拾好這些,轉過來時便發現林殊已然撲倒在床上,神情慘淡:“知道了。”

“藥都放在桌邊最上邊的那個小抽屜裏,飯後吃,不要讓爸吃完藥就睡,帶他散散步。”

林殊這時忽地一把坐起來,盯著葉知秋發怔,忽然喊了聲:“成阿彌。”

聽到成阿彌三個字時,葉知秋忽然心裏一緊,然後下意識地看了眼門口,門口什麽也沒有,她有些嗔怪林殊:“你這是幹什麽?”

“我以為你這三年的沈寂,就是為了阿彌,我以為你一回來就會和她在一起。”林殊此時已從微博小迷妹錯粉了情敵的驚懼裏回過了神,她伸了個懶腰,斜倚到床邊點了支煙。

“可是你沒有。”

葉知秋沒有擡頭看林殊,她側過臉,避開了林殊滿是質詢的眼神。

“我沒有這樣想。”

林殊有些克制不住地笑了下,差點嗆到,她面前煙霧漸起:“我不相信,你把時間算計得那麽準,還提前和陸北南打了招呼,連媽企業裏那些和陸北南旁系家族的合作項目也暗中改了策略。”

在葉知秋忽然倉促看向門口的時候,林殊就好像明白了。

“你回國後,成阿彌沒有再像一個小狗似地撲向你,不再白天黑夜地惦著你,她不有了很多朋友,還有了一大批的粉絲,愛慕者。”林殊轉著手裏打火機,哢嗒哢嗒地打著火。

“你發現她變了,所以你止步了。”

林殊說:“葉知秋,你好孬。”

“不要抽煙。”葉知秋擰了下眉便轉身往外走,走了幾步,她又扶著門框停了停,走回來,面對林殊:“我是孬,害怕各種各樣的情況發生。”

害怕變得不再重要,不再依附,變成一個對阿彌沒有一點幫助的人。

害怕阿彌想起來,她們差著九歲,時光荏苒,三年過去,阿彌今年二十一歲,而她……已經三十。

葉知秋眼眶突然就紅了,盯著手裏夾著只煙,要點不點的林殊。

她差點說不出話來。

“我有跟她說過,我要回國的事情。”

可是沒有得到回應啊,沒有啊。

什麽也沒有。

回來後,兩人便有了形同陌路的感受。

郵包裏塞了很多很多禮物,還塞了厚厚的信紙,塞了她滿滿的決心,即使只是說,希望回來後能夠住在一起這種話,她也已然覺得付諸了莫大的勇氣。

哢噠。

葉知秋走了,林殊看著打火機上悠悠然的藍焰,笑了下:“我才是那個天下第一孬。”

眼睜睜看著她變了,變得突然脆弱,變成了也會紅眼圈的女生,卻不敢追上去。

葉知秋不是為了她而變的啊。

那樣的葉知秋,只能是成阿彌的。

“阿彌,快點啊。”

秋風乍起的長街上,一群學生踩著單車在卷落葉子間穿行嘻鬧,落在最後頭的女生騎著粉色的自行車,任前邊的人怎麽崔都不急,只是笑笑地感受著葉子打落在身上的感覺。

每次騎車子,阿彌都總是會落後許多,當下男生女生都比較偏愛山地車和死飛,速度自然比她要快上許多。

到達目的地後,阿彌將粉色的自行車放好,沖一群對她倒豎大拇指的人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:“誰讓你們非要拉著我來的。”

“餵,寬哥請客誒,陳局家的酒席,多少人想要還沒機會呢。”

阿彌無奈地嘆了口氣:“好吧。”

畢竟是很好的哥們。

陳寬這三年來一直都和阿彌保持著聯系,或者說,在很大程度上有幫到阿彌許多。

把畫的小人故事發到微博上的主意就是他出的,還有阿彌一開始做直播的時候並不順利,也是他利用學校資源和他本身就有的一些粉絲量幫助阿彌引流。

長得好看,並不足以做一個大流量主播,更重要的是要有話題量和故事,而這些都是陳寬在旁邊充當了阿彌的發聲筒,把阿彌打造成了一個勵志型的主播。

聽到朋友們的聲音,陳寬很快就蹦噠出來,把大家領到了一個單獨的包廂裏,同時又把阿彌拉了出來。

“送你份大禮。”

阿彌有些迷糊:“什麽啊?”

範小祝這時也從旁邊冒了出來,手裏拿著一條白色的系帶:“驚喜,不許問,問了就沒意思了,來,蒙一下眼睛。”

眼前剛黑下來的時候,阿彌仍舊下意思地感到害怕。即使過去好幾年了,她仍舊時不時地會因為眼前的突然黑暗而陷入不安。

只是相比從前,她現在能在人前恰當地掩飾住這種小小的不安,她感覺自己正在移動,她被推進了一道門裏,然後門在她後邊突然就關上了。

關門的動表把阿彌嚇了跳。

這種驚嚇讓她本能地轉過身去摸住門把,這種突然的變動,讓她甚至忘記了她其實可以把眼睛上的布拿下來的。

她沒有,她只是焦灼地找著出口:“陳寬,小祝,這不好玩,別鬧了。”

太令人害怕。

阿彌發現她又聽見知秋的聲音了。

每次害怕,難過,傷心,每次突然被大量考題塞得快要崩潰的時候,她總是會想起知秋的聲音,知秋的樣子,甚至知秋身上的香味。

“阿彌,沒事的,沒事的。”

聽到這個聲音,阿彌就靜了下來,這個聲音比她以往夢裏的要真實得多,真實得讓她不敢動,生怕動一下,夢就醒了。

連香氣都變得這般真實。

阿彌的邊發忽然被撩了下,接著她的眼睛上的紗布被輕輕揭落,一道人影順著光湧入她眼裏的世界。

是知秋啊。

在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,阿彌的手已經先伸了過去,無比堅決地重覆了她每次在夢裏見到知秋的時候都會有的動作,那就是抱住她。

無論是夢還是現實,哪怕只能是眼前這片刻,也要義無反顧地。

擁抱她。

即使有過那樣令人討厭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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